仍在下雨。忧郁哀愁的天色令人厌倦,凛冽的暴风呼啸着,恣意游荡,如小人得志,暴露出恬不知耻的丑陋本质。仍在下雨,仍在下雨。他躺在地上,像一块顽石,独自面对朦胧的恐惧。一千万颗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帘,圆滚滚的水珠从屋檐边缘滑落,受重力拉扯而变形,啪嗒一声,砸在他的脸上,摔成碎片。他那颗久已下了霜的心在幻觉记忆中微微一颤,又瞬间在现实中结了冰。他的脸湿漉漉,嗑药之前就是,嗑药之后依然如此,但他的眼睛仍能体会到那种哭红了眼的酸胀,所以他分不清自己脸上是否流下泪水,抑或只是沾染了天空忧郁的泪滴。
要是能再见姐姐一眼多好,休·威尔比低落地想。如果可以,他真想再看看她的笑靥,聆听她的安慰,感受她的呼吸。那种永失吾爱的感受令他窒息。他伸手去摸口袋,想再服一粒谟涅摩绪涅,但裤兜里空空如也,什么也没有。
药物的确对现实中的他产生了某些影响,休的耳中挤满了幻听。自杀的姐姐像他一样倔强,不愿保持沉默,所以当他回到现实,死去的人便像复仇女神那般在他耳边呢喃。她要他活着,她要他行动,她要他保持憎恶,让致命的仇恨在他心中发芽,让狂涌的愤怒在他血管里流淌。
当幻觉消散,真切的痛苦和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感便泛了上来。他觉得酸痛,觉得疲惫,乳酸在粘连的肌肉束里推挤,骨架像通了电般颤栗。疼痛是真实的,在内心蔓延的痛苦也是真实的。现实在感官边缘切割着他的神经,可恰恰是这种真实感提醒着他的存在,像一种绝妙的满怀恶意的反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