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含贞说:“我不怕冷的。”
但身上已越来越冷了。欲界本来就无有灵气,他身上化骨毒水犹在,拼出全力搏死来救,已经燃尽了枯骨灯油了。
夜气清如许,将他的襟怀吹凉了、浸软了。他忽觉身体如同思绪那般细,就像飘雨那样轻,意识愈发模糊之时,头脑之中浮现出来的场景,并不是檀弓在紫绂竹林救他于狮口,月下那一声清越的“追”,更不是琴音中的纷纷红雨,却是那一年太清诸子泛舟湖上,常正一抢桨来划,云如露默然洗剑,慕容紫英坐在船头,膝边伏着一头似雪堆的白老虎,吹着徐徐的笛音,卫璇隔水笑抛一枝花,惹得对岸上那些白衣金带的女孩子们,脸庞灿若云霞。而他,还是那个从未踏入过这飒飒灰尘、雾迷世界之中的小孩子。
最后定格在一轮满月之上,偏生缺了檀弓的一角。
他忽觉自己过去的追逐和悲哀都是假的,也许自己那番少年思慕,本先就是一场如绝症般执着无救、却并非爱情的误上加误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