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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恒三魂若失七魄不全,夜梦游魂似的出了督署衙门,秋雨凉风一激,神志才清醒了些。驮轿夫迎上来扶他上轿,一边笑道:“老爷,这贼冷的风,又下这雨,穿夹袍都骨头缝里打颤儿。您怎么伞也不打,把官帽揣在怀里出来了?”高恒怔了一下,才想到临出花厅时是尹继善塞到自己怀里的。怅然长叹一声,上轿坐了,揭开轿窗说道:“到湖北村——曹寡妇机场东隔壁。”
骡夫一声吆喝,驮轿动了。秋雨断魂天气,街衢巷陌几乎没有行人,毡包纳象眼的篷轿中暖洋洋的,一起一落悠然而行,只听骡蹄踏在泥水中扑喳扑喳单调的声音,细雨如筛击打着毡篷外蒙的油布时紧时慢,像是有人不停地撒沙子。高恒抚着那顶帽子,仿佛不认识似地端详着它,白浆宁绸沿儿密嵌绛红掐边儿,朱砂般殷红的丝缨散在起花珊瑚顶四周。珊瑚顶下的旋钮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拔下来,去掉了红缨,极像是《风雪山神庙》里林冲的毡笠反扣了过来。平日上朝、会客、坐衙办事见人,天天戴它,觉得太平常,毫不起眼,不如寻常的瓜皮缎帽毡帽六合一统帽戴上舒适,甚或不戴帽子,不穿这身锦鸡补服,项挽长辫长袍布鞋更来得潇洒风流。